老家有一塊地,被母親利用來保有她老人家那永不放棄的自給自足的農村生活傳統,養雞養鴨,有時也種菜,還種了幾棵龍眼樹,每年盛夏總會結果實,大又甜是我和妻小的共同評語。因為如此具有賣相,那些外皮沒有被果蠅的卵或者其他雜質沾染而導致看起來髒兮兮的,總會被母親挑選到市場叫賣。當然,沒被拿去叫賣或是沒賣完的,有一部分一定會分送給親友享用。
  記憶中,採收龍眼是以一根尾端製作成叉狀的長竹竿,掐住結有果實的枝椏再轉動竹竿扭斷。以往母親應該也是這樣採收的,我從沒過問與幫忙。這一年的盛夏,有一天母親打電話來,小女兒接的。電話應該是早上打的,可午餐後,小女兒才突然想到阿媽交代她轉告的,叫我有空去幫她老人家採收龍眼。那一天的午後,我便回到老家,也才知曉母親為何需要幫忙。
  那幾棵龍眼樹,我不記得生長了幾年了,高度已有兩樓高,很多結果實的枝椏已搆不著了,是可以爬上去,只是站在樹上你只能一隻手操作,實在很難扭斷。怎麼辦?母親說,以往都是我父親爬到樹上,鋸斷樹枝,但如今父親說他的老骨頭不堪負荷了,還說,現在改良的龍眼樹都比較矮了。
  爬樹,是男性成長過程中一定會有的經驗,最多的是最容易爬的榕樹,小時候我就常常爬,現在已很少見的果實是白色的蓮霧樹與土芒果樹也爬過,也曾從樹上摔下來。至於龍眼樹,完全沒有印象。我想,會不會是因為它的樹皮實在粗糙得教人不想親近的緣故?
  爬樹,不必學習與練習,不管多大年紀,只要骨頭還硬朗,都辦得到,就算手拿著一把鋸子,我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很快就爬上去了。母親在樹下說,不必爬太上去,從比較粗的地方鋸斷,這樣也可以讓它再重新生長,還說父親總是硬要冒險爬到更高處。我照辦了。可是,只能單手操作的情況,幾秒後我便遲疑了,要多久才能鋸斷?但母親堅持這樣的做法,耐著性子鋸,一定可以鋸斷的。是啊,只要有心,沒有鋸不斷的樹枝。我只好繼續。
  即便我事先戴了遮陽的袖套與帽子,那不斷落下來的木屑,仍然找到縫隙附著於我出汗的皮膚,臉頰、頸子或手臂。還好,事情的困難度沒有我想的那樣,龍眼樹的樹枝材質不比榕樹,可以說,兩三下就斷了。
  以往很多人工的事都被機器取代了,甚至連棒球比賽判斷投手投來的球是好球或壞球,新聞也報導美國的獨立聯盟已試著以電腦進行。而以機器收成農作物,我最有感覺的是收成稻穀,只因為那是我小時候的苦差事,還有,如今網路上可以看到的國外一些採收果實的影片,也超出以前的農人與我的想像範圍。
  龍眼、芒果或荔枝,溫帶地區的國家,比方日本或德國,都無法種植,採收工作會有人想研發機器來代替嗎?還是,因為經濟效益的考量而永遠不可能實現,只能像台灣做的,不斷改良品種,試著矮化果樹,降低收成的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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