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了？仍然處在半清醒的狀態。想轉頭看看鬧鐘的時針和分針所指的數字，但想到鬧鐘的照明小燈早已失去功能許久了，而要在黑暗中憑藉著到達臥室內已被窗簾大幅削弱的發自佇立在家門前的那一盞路燈的光也很難辨識，便作罷。
躺在床上的姿勢只是間歇地變換，但思緒卻快速變換。一會兒是工作上的事，一會兒是某個已不知在何處的友人，突然又轉換成看過的電影的場景。
右耳旁的一陣嗡嗡聲打斷了思緒。沒錯，「屋漏偏逢連夜雨」，是一隻該死的蚊子，在寒冷的冬夜裡罕見地出現。因為根據經驗，在黑暗中要打到的機率微乎其微，所以便不予理會，任其耀武揚威。過了一會兒，蚊子還是在耳旁盤旋，心想，不出手，蚊子不知還要嚷嚷多久？右手便自棉被內伸出，往右耳拍打。「啪」一聲後，是沒聽到嗡嗡聲了，但無法確定蚊子死了沒？雖然知道在黑暗中要看到蚊子是不可能，還是不自覺地張開雙眼轉頭看了一下。幾乎是同時，閉上眼後，那惱人的嗡嗡聲又出現了，隨即又出手。第二回合之後，決定放棄了。
在如夢似幻中，聽到外頭突如其來的機車發動的聲音伴隨著人聲，心想，到底是幾點了？難道已是五更天的盡頭了嗎？這已是這一個月來，不知道是第幾次這樣度過的了。想不透為何會如此？印象中，長年以來，就算經歷過或即將面臨再大的事，也不會情緒持續亢奮或緊張到睡不著。高中時期，第一次要和女孩子出遊的前一夜以及有了初吻後的那一夜如此；大學聯考的前一夜也是如此；婚前的那一夜，拜完天公後，已累得跟狗一樣；婚宴後的當夜，除了終於完成後如釋重負的虛脫感之外，加上酒精的作用，更是上床即入眠。
步入中年的現在，尚未遭遇親人的生老病死問題，只剩兩件事能讓情緒大起伏，一是中年失業的悲；一是中大樂透的喜。前者是有可能，但目前還不至於；後者看來是天方夜譚。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造成生理時鐘失序？
寒冬的深夜裡，讓人貪戀溫暖的被窩，不願像精神科醫師建議的：若是躺在床上十至十五分鐘後仍然無法入睡，就必須起床，直到睡意濃厚再回到床上。就這樣，一直躺在床上，直到鬧鐘響起morning call 的聲音後，又躺了約四十分鐘。起床後走到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知是心理作祟，還是眼圈真的變得更黑了？
美國驚悚小說大師史蒂分．金有一部作品《失眠》，描述主角在妻子死於腦瘤後，睡眠的時間漸漸地縮短，最後變成不需要睡眠。《黑暗騎士》男星克里斯汀．貝爾，在一部臺灣沒有上映的電影《機械師》裡，飾演一位長期被失眠困擾到甚至一整年都沒睡覺的機械廠員工。兩部作品裡的主角，最後都產生幻覺（幻想）。小說裡的主角先是看到鎮上的居民和動物似乎都環繞著各種顏色的光帶，並從頭頂伸出像臍帶的「生命線」，再看到每當夜晚時，都會有三個形跡鬼祟的矮小男子在鎮上出現，更可怕的是，矮小的男子會用怪異的剪刀剪斷鎮民頭上的「生命線」，而導致死亡。電影裡的主角先是在自己的公寓裡看到神秘的字條、殺人，去機場的咖啡廳呆坐在吧台前，卻變成有點一杯咖啡，而且從未開口和歐巴桑服務生聊天，卻變成美女服務生常主動和他聊天。
現實世界裡，真有失眠程度嚴重到會產生幻覺的嗎？如果有，那還真是不能小看這種困擾著許多現代人的症狀。
今夜會不再失序，上床即能入睡嗎？但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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