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熟悉了藍聖琅他家的工廠運作,以及跟作業員混熟後,輪班睡的那三個小時,不喜歡講電話的他,卻在那一段日子裡,將自藍聖琅他家的工廠到她家的那一段距離大約機車的十分鐘路程的電話線,變成他和她之間的熱線。不過畢竟不是自家的電話,他們通常只是簡單地聊一下而已。

持續每天午夜時分在電話上講幾句話的日子,經過了大約半個月,她在電話那頭嚷著說:「好久沒看到你了。」

「不然我現在過去找妳。」他臨時起意地說。

「現在!」她驚呼。

「是啊。」

「你能出來嗎?」她仍舊是不敢置信。

「可以,不是跟妳說過了,我們每天分成兩組各睡三個小時。現在是輪到我和另一個睡覺,我跟他和李俊傑打個招呼就好了,倒是怕妳不能出來。」

「我爸媽是都睡了,弟弟都在房間裡,應該也睡了…」

「怎樣?」沒聽到她繼續說的他問道。

幾秒鐘後,她說:「好,你到我們村子口的路燈下等我。你大概幾分鐘後會到?」

「妳十五分鐘後出來。」

他心想不能讓她獨自一人站在午夜的路燈下,所以預留了他能先她一步到的時間。

她家位於一個住戶不多的村落,周邊都是農田,居民進出是靠一條與外界大馬路連接,長約二百公尺的鄉村小路。之前他送她回家,可能是怕村子裡的鄰居看到,她都叫他是停在那一條小路中的某處,再步行一小段回家。

他到了之後,沒多久就看到她慢慢地走向他了。

「家人知道嗎?」他關心地問。

「不知道啦,知道了,我怎麼出來?不被罵死才怪!」她笑著說。

「萬一你爸媽突然醒來,開妳房間門,那怎麼辦?」他有一點後悔不該那麼衝動找她出來。

「不會啦,就算他們突然醒來,也不會開我房間門的。」她似乎很有把握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佻侃他說:「怎麼,你會怕啊?」

見她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他放心許多了,笑著說:「怕啊怎不怕,萬一你爸拿著一根棍子出來要打我呢?」

「呵,是啊,打你這個色狼。」

「是啊,我是大色狼!」更放心的他,難得地輕佻,並伸出雙手將她拉進懷中,右手並隨即托起她的下巴。

發覺他的企圖的她,馬上低下頭說:「不要在這裡啦!路燈那麼亮,萬一被人看到。」

「這個時間那還會有人?」他在她耳際輕聲地說。

「有啦,你沒看到還有人家裡燈還亮著嗎?」

他抬頭朝她身後看過去,看到有人家裡的還亮著白色的燈光後,便轉身以左手摟著她的肩說:「走吧,我們到前面暗一點的地方。」

她沒作聲,只是隨著他慢慢地走向路燈照不到的黑暗處,走了幾步,右手便繞過他背後環抱著他的腰。兩人像是在享受夜色裡那份偶有蟲叫聲的寧靜美,默不作聲地散步著。走了一小段路後,他們在路邊找了一處較為平坦的草地坐了下來,他又摟著她的肩,而她則是頭依偎在他肩上。那景象就如同兩人第一次去雅座開始進入迷幻時的景象,差別在於不是坐在高背的沙發椅上,也沒有音樂,她也不是穿裙子而是運動短褲,但多了份席地幕天的遼闊感。

也許是沒看到人時,想講的話都已在電話裡講完了,見面只是為了看人,所以坐下後的兩人,依舊不發一語,只是以肢體來感受對方,並不停地變換接觸的部位,漸漸地,兩人完全都融入了彼此相互營造出來的迷亂情境。

也許是不像在雅座仍有旁人,不像在旅社裡有著一種害怕的潛意識,而是在寂靜無聲的夜空下,使得她發出的呼吸聲聽起來更清晰、更原始、更肆無忌憚,連帶的也讓他湧出一陣陣、比在旅社時更強烈的悸動。已沒有那種害怕的潛意識的她,一定也有類似的悸動,因為當他的一隻手不再只是表面式的撫摸著她,而是更深一層地接觸她時,她並沒有像在空間不大的旅社房間中回過神來,反而彷彿是靈魂已出竅,漫遊在廣闊田野的上空,而無法抗拒那樣的接觸。

如果說,一對剛認識的男女的關係,如同一壺剛放在瓦斯爐上的水,那相約再見面,便是打開了爐火,有進一步的接觸,就是表示水溫已逐漸上升,爐火若是繼續燃燒,水最後將沸騰。他們那樣的接觸,已經是水溫攝氏九十度的程度了。

如果說,一對男女沒有經過一種火熱到會穿透筋骨的接觸,便無法將彼此的關係提昇至身心都融合的境界,那,他們那樣的接觸,雖不中,亦不遠矣。

如果說,女人是水做的,那,那樣的接觸,便使得她的情感肆意地在他身上流動,注滿每一個毛細孔,也讓他得以印證女人在被男人溫柔地觸摸後,身體所產生的變化與反應,真有三分像色情小說裡所描述的。

時空的變遷,會影響人的心境;心境的改變,會影響人的行為。在雅座時,不可能;在旅社時,不能;在午夜的田野旁時,卻能更進一步,絕對是他和她的心境都改變了。什麼樣的改變呢?可能是所在的空間的緣故,使得他有自信能像棒球運動裡的打擊者,做出欲揮棒卻臨時縮棒的動作,同樣地,她可能也認為在那樣的場地,不會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場面。或者,可能只是一種莫名的心態,一種毫無邏輯可言的心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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