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有一則影藝新聞,標題與圖片都很令臺灣五、六年級男生,即便明白這是天地之間永恆不變的真理,但還是不勝唏噓,因為,「女神」走樣了。

  「女神」這詞,現代的宅男們都曉得指的是啥,誰創造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與「玉女」這詞有部分是相通的。至於為何只是有部分相通,嘿嘿,宅男們也知道。在我年輕時,我知道「玉女」這詞常常和清純掛在一塊,也就是「清純玉女」,泛指十七、八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沒有鬧過緋聞的女性演藝人員,特別是演電影的。

  三十年前,或是再往前推五年,臺灣的電影幾乎清一色的,女主角都是清純玉女,因為類型都是文藝愛情片,而且通常都是悲劇收場,彷彿是只想賺取觀眾的眼淚似的。這一類的電影被冠以「三廳式」的稱號,因為劇情幾乎只在咖啡廳、餐廳及客廳進行。現在當然不會有導演使用這麼單調的場景來推展劇情,除非是很另類的藝術電影,但當時真的很流行,而且也培養了不少影迷與歌迷。你可能會認為我胡扯,電影怎麼會培養出歌迷?但真的是如此,因為這一類的電影都有一首量身打造的主題曲,不僅曲動聽,詞也很美。

  以王祖賢的處女作《今年的湖畔會很冷》這部片名很詩意的電影而言,主題曲《你是我所有的回憶》,在當時可是膾炙人口,百聽不厭的。這首歌的詞,有風有雨的,什麼「雨在風中,風在雨裏」,「你的影子在我腦海搖曳」(這一句的「你」改成「妳」也適用),然後,「雨下不停風,風吹不不斷雨」,唸起來會讓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詩意,讓當時眾多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青少年男女讚嘆不已,我就是其中之一。

  在《今年的湖畔會很冷》之前,「台大二胡」之一的胡慧中主演的電影《歡顏》,其同名主題曲與電影開場時胡慧中對嘴演唱的《橄欖樹》,早已讓同樣一批青少年男女聽得如癡如醉了,相信當時所有的宅男們,看著胡慧中彈吉他唱著三毛寫的「不要問我從那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空靈的模樣,一定會想:這要是我馬子,那該有多好啊!

  這三首曲調優美,詞很有文學氣息的歌,加上《歡顏》的另一首插曲《走在雨中》,演唱者都是齊豫,歌聲和電影中的女主角一樣空靈,也從此之後紅了好一陣子。當年的我聽到齊豫空靈的歌聲唱著「當我走在淒清的路上,天空正飄著濛濛細雨。在這寂寞黯淡的暮色裡,想起我們相別在雨中,不禁悲從心中生。…往事說不盡…,彩虹般美麗往事…,分不清這是雨還是淚。」時,心中不禁想:天啊!這未免太美了吧!

  記憶中,三廳式電影我只去電影院看過《聚散倆依依》。會特別有印象,是因為那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看電影。女主角也是不必起灶火、吸油煙類型的呂秀菱,據說她彈得一手好琵琶。天啊!彈琵琶的玉女!女配角清純的程度也不輸女主角,是唱《野薑花的回憶》的劉藍溪,這讓宅男們羨慕死當時的鍾鎮濤。同樣的,電影也搭配了流行一陣子的主題曲《聚也依依散也依依》,演唱者也是清純玉女李碧華。

  由《聚散倆依依》往前推,直到1963年林青霞的第一部電影《窗外》,這超過十五年的期間幾乎每一年都有一部三廳式電影,因為這一段期間臺灣出了一個很會寫言情小說的作家,那就是——瓊瑤。瓊瑤那些書名空又靈的小說幾乎都被改編成同名電影,《煙雨濛濛》啦,《幾度夕陽紅》啦,《彩雲飛》啦,《庭院深深》啦,《一簾幽夢》啦,之類的,讓當時的青少年男女,特別是少女,迷得要死,說不定還一面看一面托腮幻想,自己有一天能遇到像書中那樣的白馬王子。這些電影同樣也都搭配一首主題曲,而且詞好像也是瓊瑤寫的,演唱者幾乎都是鳳飛飛,因為她是實力派的,所以宅男們沒有特別印象。

  當然,那個時期也有一些不是瓊瑤的小說改編的三廳式電影,其中《你那好冷的小手》也令宅男們印象深刻,同名主題曲也風靡一時,演唱者是歌唱界的玉女始祖銀霞(甄珍的妹妹),而且電影的女主角也是她(男主角又是鍾鎮濤,天啊!),真是雙棲玉女啊!可惜不知為何,其演藝壽命很短。

  看到這裡,你可能會問:「阿伯啊…,喔,大叔,難道你看到王祖賢前幾天那模樣,沒有感到心碎嗎?」well,我的答案是:沒有。你可能又會問:「那在你宅的年齡時,你心中的女神是誰?林青霞嗎?」林青霞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東方不敗與白髮魔女,所以當然不是。王祖賢讓我印象深刻的,其實應該說所有影迷,是聶小倩,雖然蠻空靈的,但那時的我已夠成熟了。如果純粹以螢幕上的形象而言,在王祖賢之前的胡慧中搭配齊豫所唱的歌,以及呂秀菱在《聚散倆依依》的模樣,就讓我產生宅男式幻想。

  從《今年的湖畔會很冷》之後,臺灣的電影可以說,完全沒有三廳式電影了,所以這部電影可以講是臺灣電影發展的分割點(不算那些愛國電影的話)。這一類的電影那種月朦朧鳥朦朧叫人看了「霧煞煞」的片名,也算是其特色之一。像我這樣的鄉野人,從來都認為,只要是冬季到湖畔,一定都會覺得冷,不管是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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