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的五十年代,法國有一位女子寫了一篇叫《O孃的故事》的情色小說,是她生平唯一的一篇小說,出版後還得了個文學獎。印製成書的《O孃的故事》後來也被列入世界性文學名著之一。此女子,不只寫了教當時的人們只能偷偷閱讀的小說,現實上,對於男女情愛的觀點也非常前衛,或說十足的女性主義。在一次受邀與一位女編輯關於《O孃的故事》的對談中,她說,無論男或女,皆可能同時愛上兩個以上的人,也隨時有可能會想和遇到的某人性交,而且不只是異性之間。這樣的論點當然包括婚外情。

  日本作家渡邊淳一,被稱為情慾派大師,其小說的主題鮮少無關婚外情的。其最後一本在中國發行的小說《愛的流放地》,引發中國讀者罵他變態,每天只想性交,他曾反唇相譏道:「雖說眼下充斥著有性描寫的影像和照片,可讀小說照樣能使人興奮。我之所以樂此不疲,是想證明文字依然充滿魅力。」

  在台灣,渡邊的小說最有名的就是《失樂園》,在日本應當也是,改編的電影也很轟動。據說電影上演後,日本的旅行社以相戀的男女主角(各有婚姻,役所廣司、黑木瞳飾演)去吃過的餐館去玩過的景點,推出了旅遊方案,而且賣得不錯。

  在人類文明進展到一夫一妻制成為主流後,最原始的基因作祟使然的婚外情,便也一直是婚姻的最大殺手,以致於常常成為小說和電影的主題或情節。

  婚外情,現實上,想也知道,即便是谷歌的超級電腦AlphaGo也沒有辦法告訴我們,近十年內,不曝光的比例到底有多少?想必是極低吧。所以,無論是小說或電影描述的,曝光終究是最常見的結局。

  西方的電影中,李察•吉爾演的電影至少就有兩部,一部是他演最後死於一場車禍的出軌老公,間接造成這場車禍的原因是小三(在某車站等他開車前往),也因此婚外情才曝光;另一部是他飾演帶綠帽的熟男老公,會知道妻子外遇就是起疑後找人跟蹤而確定的,最後在盛怒之下幹掉小王。很難想像當時這位曾經的「美國舞男」,會接演帶綠帽的角色,導演可能也認為如此未免太不具說服力了,因而找了一位法國年輕帥哥來飾演勾引其熟女妻子(戴安•蓮恩飾演)的小王。不過,在上映後造成轟動的美國婚外情電影,應該非《致命的吸引力》莫屬,片中的野花——談不上是小三,她只是和男的打了幾次砲而已——雖然不比現代時有耳聞的直接對正宮嗆聲,可是她偷偷闖入男的家,將男的家中養的兔子丟入鍋內烹煮,以及最後動刀想殺了正宮的情節還真是駭人。這部有著濃厚警世味道的電影——據說真的嚇著了現實中彼時的美國出軌男人——警告已婚的男人,即便看起來相當明理的女方提供的偶爾野味,也可能導致料想不到的結局。

  此外,演技派女明星凱特•溫絲蕾也演過偷情人妻的角色,而且寬衣解帶的程度與之後的《為妳朗讀》不相上下。電影中的她之所以會出軌,原因很悲涼:老公是個寧願對著網路上或雜誌上的色情圖片自我解決也不願碰她的變態。她的外遇對象是一位住同社區、一直無法通過像是律師執照之類的考試、而老婆是個才色兼具的女強人的男人。他們做愛的地點都是女方家,時間點都是白天。結局是男的老婆明察秋毫看出來了,兩人也急踩剎車,像船過水無痕,沒鬧出什麼不可收拾之事。

  不過這四部關於婚外情的西方(美國)電影,情節還談不上驚世駭俗。試想,婚外情已經是不道德了,若對象是有著倫常關係的,那真的夠驚世駭俗了。超限制級的法國電影《烈火情人》便是。它描述了父親和兒子的未婚妻的不倫戀,結局如何可想而知。

  東方的電影呢?韓國電影有不少涉及婚外情的,比方說,《密愛》,描述了一位家庭主婦知道丈夫有外遇後,離家出走,而後自己也耐不住寂寞找了一位醫生情人;《人間中毒》,描述了越戰期間一位上過越南戰場的韓國上校(宋承憲飾演,片中的性愛演出只差沒露屌而已,十足地造福女影迷),迷戀上自己部下的妻子,下場很淒慘。而王家衛的《花樣年華》,稱得上是涉及婚外情電影中最具知名度、最美的,它描述了各自的配偶和對方的配偶搞上了之後,受害的男女主角逐漸發展出一段若有似無、欲迎還拒的補償作用戀情。他們的配偶會彼此搞上了,只因為同為無殼蝸牛的兩家,租賃的房子只隔了一面牆,而他們的配偶不知怎麼搞的,互相看對眼了。男女主角會知道,只因為男的繫的一條領帶、女的拿的一款提包。

  至於小說中的婚外情,渡邊淳一的《失樂園》中的使君五十多歲,羅敷三十幾歲,兩人會認識並開始交往,與男的工作有關(女的老公是大醫師,她是「櫻櫻美代子」的主婦,偶爾到文化中心之類的教教書法),然後,男的大膽邀約。他們的不倫戀會曝光(男的同事也都知道了)是因為謊話說多了總會出包,兩人索性離家出走,最後相約留下遺書服毒自殺。渡邊把他們的自殺寫得很唯美(要說變態也可),場景是秋季的夜晚,兩人最後一次做愛,男的射精後旋即端起一杯預先準備好的、掺有氰酸鉀的紅酒,以口對口的方式,讓女的喝了,自己再喝,所以兩人是陰莖還插著陰道的情況下,抱在一起死去的。《愛的流放地》是描述了人妻粉絲,因緣際會認識了她所崇拜的男作家,進而發展出婚外情。這位人妻有特殊癖好——做愛時常會要求男作家掐她的脖頸,最後搞得自己死於性愛中,婚外情才曝光,也因而男作家得在法庭上講述兩人的做愛情形!

  西方的小說呢?不提古早的《紅字》、《包法利夫人》、《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之類的,或是不那麼古早的《愛情的盡頭》之類的,二十一世紀的一本德國小說《七年》,描述了一段蠻離奇的婚外情。男主角是中產階級,他的老婆賢淑又美麗,他自己年輕時也是帥哥,要說他的人生有啥缺憾的,應該是老婆不孕,導致膝下無子女。他大學即將畢業的某一天,與兩位死黨在一家啤酒屋聚會,其中一位死黨搭訕了鄰桌兩位女生,最後約定晚一點一夥人再到某個地點碰面。問題來了,女生只有兩個,怎麼辦?於是這位死黨又搭訕一位當時時不時偷瞄男主角的女生,她來自波蘭,長相不怎麼樣,打扮奇怪,舉止也有點奇怪。當天晚上,男主角送波蘭女回宿舍,順便進了她的房間,也順便想性交。女生於最後關頭拒絕了,男主角索性就過了西線無戰事的一夜。隔天早上,女生在他離開前突然對他說:「我愛你。」後來的發展是女生願意上床了,此後,只要他想到就去找那女生性交。然後,情節發展大約是男主角結婚後,維持了一段算蠻久的日子都沒再去找波蘭女之後才重新找上門,也和她維持像他婚前那樣的性關係。女的終於懷孕了,可是她卻沒有採取時下一般小三會採取的行動,而是躲了起來。數年後,迫於生活實在困頓,才寫信告訴男主角。最後的結局是男主角想要孩子而向老婆坦承這段婚外情,而老婆也接受。

  現實上呢?男人會知道好友或同事有小三嗎?女人會知道姊妹淘或同事有小王嗎?或許吧。或者是,自己有外遇,但打死也不願承認,有些男人便是如此。他們甚至經常帶著小三出現在聚會場合,但不會大方地介紹(誰會啊),眾友人也心知肚明不戳破。也有誇張到不行的,正宮與小三都可以出現的場合(到底是什麼樣的場合),小三出現了,男人也帶著正宮來了,然後眾友人還是自然地應對。一位女性友人曾問過我,你們男人為何不避諱而讓這樣的事發生?是正宮不知道嗎?我告訴她,正宮應該知道,但可能迫於某種原因,比方說,小三是老公事業上的得力助手,所以不願撕破臉。

  現實上的婚外情會以什麼樣的方式曝光呢?差不多就是電影演的或小說寫的,講太多謊話應該是比例最高的。比方說,假日時,男人明明是和小三約好去哪裡玩(賞櫻啊、洗溫泉啊),卻告訴老婆說要陪老闆打球,然後背著高爾夫球袋出門。晚上回到家,老婆問他,老闆打了幾桿啊?他當然可以亂掰個數字,或是說,還是一樣,老闆贏。有哪個女人會關心老公的老闆打了幾桿?她會這麼問,鐵定是知道老公騙她,可能是剛好同事打電話來說溜了嘴,或就是那麼剛好,老闆親自打電話來!不過,有了手機後,搞外遇的人不需要擔心這樣的狀況了。

  那該擔心什麼狀況呢?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世事難料,誰也說不準。現在的報章媒體很「盡責」,三不五時就會想讓人們知道婚外情是怎麼發生怎麼曝光的,讀者也很配合地閱讀(我好像在說我自己)。比方說,男的因為家暴什麼之類的,導致婚姻岌岌可危,聘請律師(剛好是女的,大男的十歲,其婚姻也有問題)打官司,後來演變成兩人搞上了,男的當然不管原來的婚姻了。女律師後來也離婚,也發現小王並非「懷特先生」而欲斬斷孽緣,不料此舉引發小王不爽,告知其前夫,前夫怒而提告。這情節的精采度比電影演的或小說的,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婚外情的男女,由於怕曝光,做愛會是最頻繁的相處模式,可電影不會每次的做愛都演,小說作者也不會特別告訴讀者,他們現在是第幾次做愛。事實上,除了留下特殊印記的一夜情有可能會記得,否則誰會記得自己和誰做過幾次愛呢?渡邊的《愛的流放地》中的男主角被迫得於法庭上講述,但次數不是重點,畢竟殺人的刑責遠大於搞上人妻。那到底什麼樣的情況,次數會是重點?也許是老公的逼問會有這問題,有電影好像有這樣的情節。不過,前述的新聞報導,記者特別寫了,小王告訴法官,兩人交往的十個月中,至少做了二百次(!)的愛,而且地點除了外面的什麼公園啊什麼服飾店的試穿間等等,還有女方家裡!

  一個月算三十天好了,很簡單的小學三四年級的四則運算,三百當分子、二百當分母,得到一點五。人是每天都得吃喝,可性交這檔事——男性隨便問一位友人,就算他大學時恰好跟女友同居,恐怕也得加點油添點醋,才能得到比較接近的數字。難怪原本是醫生的渡邊淳一會在《失樂園》有這麼一段描述:「這個優美卻也淫靡的裂縫,是男人生命誕生的地方,也是絕命之處。從這粉紅色光亮柔和的前院向裡面踏進一步,就是無盡的奈落深淵,在重重的肉褶包圍纏繞下,男人已無法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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