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踏出那家雅座後,他們便不曾再舊地重遊。他打定主意等她考完聯考後再找她,可是並沒有告訴她。而她,好像了解他的想法似地即便很可能在忙了一整天後會想要在臨睡前和他講講話也完全沒有打電話找他。在那個沒有手機、E-mail即時通、MSN甚至臉書可傳遞訊息的年代,兩人便如同兩條沒有交點的平行線般地過日子。當然她的日子絕對比他的要辛苦百倍,因為她不僅肉體負荷大,心理的壓力更大,當中可能還夾雜著欲見而不能的思念之苦,相信是非常難熬的

大約一百多天後的一個週六晚上,放暑假中的他,經過再三猶豫後,打了通電話給苦日子已結束的她。電話中她的語氣一開始有點興奮,但隨即恢復正常,似乎預料到時間到了他就會找她。

「考得如何?」他以關心的口吻問。

「你明天沒事吧?」她並沒有回應他的關心。

「沒。」

「那我們見面再聊。」

「喔,妳想去哪?」

「看海。」

兩人約定了時間後便結束通話,而他像是鬆了一口氣地放回話筒。的確,一對在經過了三個多月的完全沒有互通訊息也沒有見面的男女,就算是曾經有過山盟海誓,要再恢復原有的關係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更何況他和她彼此之間並沒有任何約定,而且他像是不告而別般地斷了音訊。或許,她的陪他一段的終點站尚未到達吧。

隔天,兩人在午前便到達當時非常熱門的看海景點—海濱秋茂園。當他把機車熄火時,她才鬆開從側坐上後座後便緊緊抱住他的腰的雙手,而他則感覺到衣服有一小塊黏在背部,那是她的臉龐一路上緊貼著造成的。在炎夏裡騎機車當然不會有刺骨的寒風,所以她的雙手緊抱住他、臉龐緊貼著他,不是要傳遞體溫給他以禦寒,是像要讓他知道她內心的思念之火的熱度遠大於炎夏的高溫。

海濱秋茂園是個靠海而建的遊樂園區,其周圍是一大片防風的木麻黃,兩人便在最靠近海的木麻黃樹下,看著點綴著因陽光照在時而波動的海面所折射出的亮光的一片藍色的海。吹著微風的夏日下的海,給人清爽明亮的感覺,就像距離當時約五年後的一部法國導演盧貝松的電影《碧海藍天》裡的海,只是沒有海豚罷了。

兩人像是要給彼此一點平復久別後的波動心境的時間似地,只是靜靜地看著海。他時而站到她背後,雙手環抱著她;時而只是站在她身旁。

「怎麼樣,考得如何?」他打破沉默重提前一晚在電話上的關心。

她笑笑地說:「反正有學校唸就是了。」

「喔。」

在又一段靜默後,「大學考不上,」她說道,「打算去唸二專夜校。」

「二專夜校?」他一臉疑惑,「妳不是唸一中補校嗎?」

「不是啦,我是唸成大附工,」她笑著說,「怎樣,你看過我穿黑色長褲黃色卡其上衣,就認為我唸一中補校,真是的,兩間學校的制服顏色是一樣的。」

當時她那「真是的」三個字聽起來有著一絲絲的抱怨。隨後她說她白天還是要工作,離鄉背井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只能報考南區的大學夜間部和四技二專夜間部聯考,如果幸運考上成大夜間部是最好,沒有的話,就去唸也在同一縣市的女子專科學校的夜二專。

無論如何,她總算是結束一段煎熬的日子。

兩人當天的午餐是吃她準備的簡單餐點,當她從袋子裡拿出來時,他有一點感動,心想她將來應該是一個賢妻良母。

吃過午餐後,他想步出木麻黃林區去接近海水,「走吧,去玩玩水。」

「不要啦,太陽那麼大。」

「走啦。」他硬拉著她走到沙灘。

不過他們並沒有真的玩水,只是打赤腳,在熾熱的陽光下,像瓊瑤的電影裡的一對男女,踩著海水漫步。如果季節是冬季,或者是陰雨天,那場景便會顯得有詩意,也更能對比出曾經親密過,經久別又再見面的一對男女彼此渴望重溫舊夢的念頭。那樣的念頭持續地發酵,在兩人走了一段路後,驅使彼此在艷陽下,上演了可比擬好萊塢經典電影《亂世忠魂》裡的經典一幕—男女主角在沙灘上纏綿熱吻,不同的是兩人是站著且不是穿泳衣。

 
電影《亂世忠魂》裡的經典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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