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體會流動，液體也會流動，固體動的話，只能講滾動吧。當然還有不少現象可以流動來形容。情慾可以嗎？是有人這麼形容，我在網路文章看到的。「情慾流動」，純粹以詞句的觀點來看，蠻詩化的。不過，原出處的前後文讀來毫無美感，甚至有人認為很冷酷，這關乎人性。怎麼說呢？
氣體或液體的流動都是被動的，物理環境造成的。情慾，只適用於人，會流動的話，當然是主動的，強迫不來的。只對戀人發情，很正常，會被祝福或按讚，嚴格講起來只能稱為互動，畢竟沒有流到外人田裡。也就是說，至少要牽涉三人才能以流動稱之，劈腿是最典型的。如果是發生在大學校園學生團體中，也許還會傳到師長耳中。師長的研究室並非壹周刊的發稿中心，所以不可能變成全校皆知。事實上通常師長應該都是聽過就算了，當導師的師長則還會默默祈禱不要發生感情糾紛事件，不可能白目到對學生（假設劈腿的是自己班的學生）說，你／妳的情慾是不是在甲和乙之間流動著？就算萬一真的發生事故了，導師應該也不會因而有些上火地說，誰叫你／妳情慾那麼會流動！
可是，一樣米飼百樣人，很多我們覺得斷無可能講出的話語，就是會被人在某種情況下講出來。許多傷人的話語最常出自氣極敗壞之人的口，出自無知之人的口也有。如果是出自於一位學有專長也很有修養的人，聽者震驚的程度會遠超過前兩類人吧。如果又恰好牽涉權威與法律的情況的，甚至會引起公憤。比方我得知「情慾流動」這詞的文章，是一連串關於大學校園男學生對女學生的性侵疑雲的其中一篇，該文在一段以單引號框起來表示是出自一位女教授之口的文字中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學生之間的情慾流動，而聽者是兩造之一的女學生。這一段文字加重了我一位女同事對該女教授的憤怒程度。
「大公無私」是難能可貴的人性之一，之所以可貴，是因為極少人能做到。做得到的人會被按讚；做不到的多數中，被踢爆的，得承受排山倒海的批判，全都因現在是資訊傳播快如光速的年代。校園中發生的性騷擾或性侵害，公部門有制式的處理流程，沒有按照流程處理就是違法。可偏偏，大公無私的可能性似乎不與學識涵養成正比，很多時候，最先浮現於師長們心頭的，是人性中的自私──維護校譽。
律法能完全克制人性嗎？永遠不可能。即便是常常橫亙人們心頭的，譬如騎機車要戴安全帽、酒後不開車、吸菸得看場所等等，都無法全然約束人性了（江春男就是自認只喝一杯只是短短路程而丟官的），何況是長期浸淫於學術專業的人，其傲慢的無形心性會受制於有形文字律法而不致對性侵疑雲的女學生講出於情於理於法都顯得冷酷無比的「情慾流動」嗎？
此類人性所衍生的問題，常常演變成網路論戰，參戰的人浪費了時間嗎？不一定。有時候，正向的改變就是這樣形成的。
人們蒙受災難時，文明社會的規範帶給的補償或回饋，起到了多少安慰／消心頭恨的作用呢？不知道。可我們能回到不文明的年代嗎？
留言列表
